雖然是雨季來臨前的涼季，印度第一大城孟買仍像高溫火爐，我們的車卡在市區車陣中，動彈不得，路上卻沒人摁喇叭，連我們的駕駛大叔也沒摁：「孟買車太多了，摁了也沒用。」
耳根清靜了，長車陣卻緩如牛步。暮色中，阿拉伯海灣上紅鴨蛋般的夕陽，已成了長六公里跨海大橋上的燈光項鍊，不急，時間還夠，我們還來得及在印度門旁的泰姬馬哈飯店喝個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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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人探頭在安珀城堡的鏤空花窗旁，彷似古代嬪妃自窗內向外探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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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富足繁榮的象頭神是濕婆神的兒子，是印度教的重要神祇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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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時間，背書包的當地女學生，結伴穿過繁忙熱鬧的捷布市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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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珀城堡前，遊人正體驗古印度貴族的專用交通工具：乘象轎上城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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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孟買想念捷布
印度曾被英國統治近兩百年，一九四七年獨立時，英軍就由印度門撤出印度，碼頭邊望著大建築的海上倒影，同行團友忽有人低呼：「這裡不是印度！」該不是給熱傻了？這裡不是印度，誰是印度？「粉紅城市捷布（Jaipur）才是印度！」
看看手錶，再過幾個鐘頭，我們就要轉機回台灣了。好像還是今天上午，我們才在捷布的崔波萊市集裡和小販討價還價，如今大市集卻已距我們遙遠。回想起來，似乎在我們抵達前，那座古城就已像一個回憶…。
古城捷布位於印度北部拉賈斯坦省的東邊，是十八世紀時卡查瓦．拉其普特（Kachhwaha Rajputs）王國的都城。「城裡共有七座城門，每條道路都通往皇宮，從前國王的後代還住裡面，」導遊阿里如夢般語調從車前方響起時，我們已由城西的「月亮門」（Gate Chandpol）進了城，似來到一個被時光遺忘的失落城堡。
由賈辛大公（Riji Sawai Jai Singh II）所建的捷布城，當年共構築了九個城區，七層樓宮殿位於城北皇宮區，宮旁還有座天文台。印度古皇室重視星相，作戰前都會研究星盤、占卜吉凶，賈辛大公還常派學者出訪國外、吸收天文知識。皇宮建築群旁走進老天文台，只見一個個石塊、三角柱、階梯牆面、凹狀大石穴，積木般有如被大孩子遺忘的舊玩具。「這些都是石製觀測儀。」導遊解說：「藉由陽光在石上的投影，可計算時間、星體運行，還可預測日月蝕。」頂著天頂熱太陽，我在一座三角形日晷前，辨識陽光正移到哪個刻度、代表幾點鐘，一群小學生排山倒海湧進石頭陣旁玩耍，忽忽好似三百年時間，也在孩童推打間流去。當年愛好天文的青年大公，早成了歷代兒孫的祖爺爺、祖祖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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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於十八世紀的捷布古天文台，運用石頭觀測儀可計算時間、觀測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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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列在巴吉卡那宮的大銀水壺，曾隨馬竇辛大公前往英國，銀瓶上仍映著宮殿的粉紅霞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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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布皇宮群旁的老市集充滿市井活力，孩童在羊群間嬉鬧，還促狹給羊穿上長袖襯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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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自備銀壺
三拱大門（Tripolia）往北走進歷代王公居住的「城市宮殿」，除了主樓「月之宮殿」還招展著皇家旗幟，樓旁的私人會見廳、希雷卡那宮（Sileh Khana）都成了皇宮博物館。一九○二年馬竇辛二世（Madao Singh II）出訪英國時的「專用水壺」，也亮晶晶展覽在巴吉卡那宮（Baggi Khana）。那時捷布王朝多強盛，大公隨身還帶著大銀水壺，裝著可暢飲半年的恆河水。旅行過倫敦的銀壺如今可顯赫了，壺旁還有幾位纏紅頭巾的「阿三」在看守，不能亂摸。
印度人口超過十一億，種族多元複雜，使用語言多達一百六十種以上，任何單一地區都不足以代表全部的印度，這座沙漠旁的小王朝，卻很像遼闊印度的某種縮影。一八五八年印度成為英國殖民地，捷布也成了英國的，一八七六年為了迎接威爾斯王子來訪，雷辛大公（Ram Singh）下令全城漆上代表「歡迎」的粉紅色，滿城粉紅屋頂、粉紅門樓、粉紅花窗（細看其實近磚紅色）…，似在新顏色裡喜洋洋地又活了一回。
王宮大門拐向隔街，我想登上五層樓的牆狀宮殿「風之宮殿」（Hawa Mahal），體驗兩百年前的嬪妃們牆後隔花窗眺望市街的情景，巍峨宮牆卻搭著竹架在整修，不能進。臨街小佇，兩旁市集街道似浸在一種軟媚霞紅的粉紅異境裡，彷彿藝妓頰旁的緋豔胭脂，訴說著古皇城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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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騎上城堡
鄰近印度、巴基斯坦交界的拉賈斯坦地區，古來小國林立，驍勇善戰的卡查瓦拉其普特家族也於十一世紀建都於捷布北方的安珀城堡。蒙兀兒王朝統治印度的三百年間，率先效忠的卡查瓦王公屢建戰功，巴哈馬大公（Bihar Mal）還將女兒嫁給阿克巴大帝，生了後來的賈季汗（Jehgangir）大帝。這真是「政治正確」的一場豪賭，贏來王國數百年的繁華。
距捷布約半小時車程的安珀城堡山腳下，我們在登象台前排隊登上大象「計程車」，當地導遊還不忘誇耀：「來過印度的人，最後會記得的只有兩件事：泰姬瑪哈和騎大象。」我想我是非常適合騎大象的。小時我老喜歡爬上屋頂，「偵查」周圍住家街巷動靜，這時頗似駕著移動的小屋頂，從迻邐象隊的上方遠望，堡旁城牆自青翠山稜蜿蜒而下，真有古藩王率眾騎大象回宮的躊躇滿志感，不知對面宮殿的鏤空花窗內，是否也有人在窗邊偵查我？
矗立山頭的安珀城堡易守難攻，宮殿卻華美輝煌。由雕飾縟麗的「大象門」（Ganesh）進入宮門，大理石宮牆、長廊全鑲著精細的寶石貼花。為了鞏固勢力，歷代卡查瓦王公都以聯姻結盟，無數嬪妃來自不同部族，皇宮也像小共和國。廊邊望著庭中花園，導遊忽說：「這裡各殿的嬪妃居所，都按照嬪妃的意願來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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