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擠一個小時的地鐵，再搭三個小時的計程車才抵達爨底下村，路程顛簸而迂迴，或許，拿來避世的桃花源從來都不好找。
尖峰時刻在中國搭地鐵是件體力活兒。在台北東京香港搭地鐵，無論身處多擁擠的車箱，乘客們還是努力把身體像酸梅一樣縮起來，非得擠出一丁點禮貌空間，但這裡偏不，陌生人前胸貼後背，親熱挨在一起，無畏身邊多少耳朵眼睛，散播著種種八卦：說「江澤民家裡養著貓頭鷹，睡覺摟著宋祖英」，說「昨兒個真在地鐵瞧見了張曼玉，我蒙你我就龜兒子」（事後在網上查到張曼玉受訪自招在北京真會喬裝搭地鐵！），車箱裡麻辣言論如流彈四射，堪稱《全民大悶鍋》北京真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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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前衛藝術家舒勇目前在七九八舉辦「奶」味十足的裝置藝術展，展期至本月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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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愛與政治是當前中國當代藝術創作的兩大創作母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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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莊美術館是目前宋莊藝術村裡最具規模的展覽空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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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聲 脫口秀
從地鐵一號線的終站蘋果園出站，討價還價以二百五十元人民幣包出租車走一○九國道前往爨底下村。國道出了河北一路往西可以直通拉薩，路途蜿蜒如腔腸盤繞，司機大哥說：「一回開車在路上見一個小姑娘把車丟在路旁，蹲在馬路上哭得像個淚人兒，我下車問她怎麼啦，她說大哥這路太彎了我不敢開呀，我拍拍胸脯說，甭怕，傍著大哥，大哥怎麼開，妳就跟在後面怎麼開。」老舍《駱駝祥子》筆下三輪車夫祥子言語活潑熱辣，我想祥子若活在這時代，必是個開計程車的。司機大哥和我們聊天像講相聲，到爨底下村的時間也不難捱。
爨底下村位京西門頭溝的深山峽谷中，小村終年雲煙繚繞，夏日滿山野菊，秋時紅柿紅棗，雲間人家有佳時美景當底襯，都是唐詩意境。但我們去錯時節，到小村時停車場只有兩三輛車，四和院依著梯田似的山勢一層一層往上蓋，延著蜿蜒的石版路往村裡走，棚架上掛著玉米在風中搖搖晃晃，牆上漆著「毛主席萬歲」口號已經斑駁，柴門裡小羊探出頭好奇地打量著旅人，上前拍照，小羊又不好意思的跑開了。四月山寨冷清蕭瑟，但冷清也有冷清的好，山溝溪水潺潺，空氣清新翠綠，全讓我們獨享了。
爨底下村建立於明朝永樂年間，明清時期是北京接連邊關的要塞，當地百餘名村民姓韓，全是當年沿河城守口百戶韓世甯後裔，韓氏一族有戰參戰，無戰墾田，在此地開枝散葉，成為韓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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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肉粉條是典型的北方庶民小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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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 古山寨
司機大哥說窮山遍野百姓生活苦，多數村民都遷到城鎮裡安家，村落裡七十幾套四合院也就維持著舊時模樣。山寨一目瞭然的樸拙也是陳可辛去年冬天在這裡拍《投名狀》的原因。劉德華李連杰金城武捻香結拜納投名狀，身後凋零的石頭村就是爨底下村，他在訪問說物資缺乏的地方都只能用簡單的木頭和石頭蓋房子，那樣的環境全世界的觀眾看了都明白。
在小村福字牆套院吃農家菜，順口問了老闆韓大哥前年可有看到劉德華、李連杰？他說：「《慈禧西行》《三國演義》還有馮小剛《手機》五十多部影視作品在都在這裡拍咧，咱一村老小早見怪不怪了！」我說電影帶動觀光，現在全村都開客棧搞民俗旅館不是很好嗎？他的回答簡直是順口溜：「家家當老闆，戶戶有存款，平時好悠閒，周末都很忙，旺季要雇服務員幫忙，有些服務員工作一段時間，就變成了老闆娘。」但隨即嚴肅說道，傳媒炒作的熱潮肯定會過去，老實經營才是正經事。韓大哥說完驕傲地將一道一道的農家菜端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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爨底下村的農家蔥油餅香鹹酥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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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在七九八弄輛報廢的公車，擺放作品就可以開展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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爨底下村古樸景緻吸引許多畫家前來寫生作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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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樸的爨底下村七十幾套明清四合院保存完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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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門 農家菜
軟酥香鹹蔥油餅，清甜芬芳小米粥，還有豬肉燉粉條，雖然都是尋常菜色，但《射雕英雄傳》洪七公不是說過了嗎，尋常滋味中才見精奇美妙。土豆是內地馬鈴薯的別稱，村民將馬鈴薯磨成粉條，和蔥薑八角醬油冰糖五花肉快炒的肉汁以小火煨燉一個小時，彈牙麵條徹底吸收濃郁醬汁，這等鄉野美味想來洪七公吃了，整套降龍十八掌都要全數傳授，韓大哥說豬肉粉條做工簡單，但烹煮使用甘甜山泉，可是僅此一村，京城全無。
吃飽後我們拾階爬到山坡上的關帝廟眺望山村。不知哪處農家院飲酒划拳的聲音在山谷回蕩開來，白雲荒山，黑瓦灰牆五百年如一日，小村被時間遺忘，也被時間祝福，幾名畫家各據山頭描繪靜好風景，同時也變成風景的一部份，風景裡白雲千載空悠悠，歲歲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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